瑞士導演托馬斯·因巴赫(Thomas Imbach)從青少年時期就被戈達爾的魅力所吸引,他的最新紀錄片《Say God Bye》記錄了他與同事和好友、英國人大衛·查拉普(David Charap)一起徒步從蘇黎世湖前往羅爾(Rolle)造訪戈達爾的旅程。
因巴赫在疫情期間在線上看了這位年邁大師的座談視頻而深受震撼,迫切希望能夠當面與戈達爾打招呼,並說服他合作拍攝一部電影。因巴赫和大衛·查拉普兩人用iPhone和35毫米膠片紀錄下這段徒步旅程,像是現代版的堂吉訶德和桑丘·潘沙一般;兩人性格迥異,大衛·查拉普對戈達爾也不像因巴赫一樣那麼執著著迷,更像是莊嚴朝聖者旁邊的活潑陪襯。他們一路抱怨遠征途中的耗盡的體力、起泡的腳掌、僵硬的後背,在路邊休息時一起做了伸展操,並用iPhone自拍下來。大衛·查拉普在路上與不同的瑞士德國人的相遇也產生了一種文化差異下的獨特輕鬆感,在湖邊散步、觀鳥、釣魚的路人對他們這次走向“電影之神”的朝聖之旅往往一知半解,但每個在電影中短暫出現的身影都是五花八門也詼諧好玩的瑞士大觀。
因巴赫一方面用腳程萬分實在地走向戈達爾,另一方面把他們兩人各自電影作品中的片段、關於各自拍攝方法的分析、戈達爾的名言錦句交織在一起,平行描繪戈達爾對自己電影生涯的影響,同時也從更個人化的層面將因巴赫家族的探險旅遊事業與因巴赫自己的電影探險互相映照。
也因此,他們的徒步之旅不僅僅是千里之行、始於足下的奧德賽,更是一次以因巴赫個人視角穿越電影史的旅程,不但紀錄戈達爾在因巴赫電影創作上留下的印記,更是戈達爾、因巴赫和他們一路上的偶遇的路人所共同闡述的瑞士。 《Say God Bye》在第57屆卡羅維發利國際電影節Proxima單元首映,審視電影藝術的影像遺產,也致敬自上世紀六零年代以來一直支撐著電影藝術形式的戈達爾的遠見卓識。
陳韻華(以下簡稱“YC”):為什麼是戈達爾?為什麼選擇徒步旅行?
托馬斯·因巴赫(以下簡稱“TI”):我是在讓-呂克·戈達爾的熏陶下長大的,作為電影人的第一步就深受他的影響。我十八歲時發現了他的電影,當時瑞士還沒有電影學院,於是,我去紐約大學讀了一個學期,但當時我已經被戈達爾的魅力所吸引,我想著,為什麼不在自己的國家開始自學電影呢?我當時已經看過電影《各自逃生》(Sauve qui peut (la vie,1980 年),就想,我們可以在瑞士拍攝這樣的電影,為什麼還要去紐約呢?對我來說,這的確是一部最早影響我的電影旅程的作品。戈達爾在八零年代是我的大師,但我也明白了,要想拍出自己的作品,就必須切斷臍帶,不能照搬戈達爾,如果照搬,只會拍得磕磕絆絆。我很早就吸取了這一教訓,雖然我知道他直到最後都非常活躍,但我自覺地停止關注他了。